黄河会是蓝色的吗?从小长到老,似乎只听到一句用来打赌发誓的名言,即把无法想象的事,称作是只待海枯石烂黄河清。
黄河能不能变得清洌些,甚至变得幽蓝一些,此情此景或者在刘家峡、青铜峡或者小浪底水库的水面上曾经见到过,但那是因为大坝的拦截,河水流动失速,泥沙沉积库底,水也就变得清了起来。即便如此,每到水库排沙放水的时候,少不了几条“黄龙”从闸洞里震天雷似的猛冲出来,犹如壶口瀑布一般,壮观是十分地壮观,但河水或暗或明的黄的颜色,也尽收眼底。
↑2月23日拍摄的重现磅礴之势的壶口瀑布(无人机照片)。陶明摄
我在黄河边住过两年,对于黄河之黄有刻骨铭心的记忆,别说是春汛到来或者入夏后,照例出现的几次洪峰,就是入秋以后,也很少能够引发你对“秋水与长天一色”的诗兴。
住在黄河的一个洄水湾旁,吃水也只能吃黄河水。打水的路不算远,但如何使黄水变清变到可以饮用,却要费一番功夫。先是将水一桶一桶地倒入大的陶缸里,然后撒些明矾,加快泥沙的沉淀。麻烦的是,两三天就要掏一次缸,因为一缸水会沉淀出小半缸泥沙。据说,黄河的最大年输沙量达到39亿吨之多,最高含沙量一立方米有920千克,因此,黄河之黄的程度是一般人无法想象的。
不知道黄河的黄字,是什么时候给冠上的,因为在《诗经》的时代,歌者还将其称为河,文献可考黄河较早的一次大决口,发生在周定王的时代,并没有因此而出现黄的前置词,即便在《汉书》、《后汉书》以及在北魏郦道元所著的《水经注》里,黄的称谓也没有正式出现,更多的时候还是用河的概念。所谓《易经》“河出图洛出书”,乃至东汉许慎的《说文解字》里,“河水,出敦煌塞外昆仑山,发源注海”,河从来就是黄河的专用名词。大约是因为承古的说法,或者那时的生态问题还没有后来那么严重,非得在河之前确定无疑地冠以黄字不可。隋唐以后的诗词开始带出一个黄的前置词,那意味着从那个时候起,黄河开始变得混浊起来,那时西北和中原战乱日益增多,森林植被大量破坏,加上黄河中游要经过落差巨大的黄土高原,那里的生态脆弱区,河谷切割很厉害,每逢汛期,泥沙俱下,也就形成悬河而导致溃坝决堤。也因此,黄河水的颜色,关系到黄河流域甚至更多河系的安危和百姓的安居乐业。
↑这是3月13日拍摄的黄河壶口瀑布。吕桂明摄
也许是因为对黄河的这种特别感受,我一直想到黄河的上游去,看看那里究竟是什么样子。于是,前年到了甘南草原的玛曲县,今年又去了青海的贵德。看玛曲,是因为它是黄河的第一个大拐弯处,玛曲也就是黄河曲,有道是黄河向东流,这里却是向西流,再折向北流一直流到龙羊峡,开始东去的路程。这里也是著名的河曲地区和河曲马的产地。
正是夕阳西下的交错时分,站在玛曲黄河大桥上向西望,阳光透过漫天红云,照在河面上,光波不断跳动,一时间看不出河水是什么颜色,但稍稍换个角度,如镜的河面分明呈现出幽幽的蓝的底色。哦,蓝色的黄河,我终于见到了另一个心仪的黄河,和蓝色中跳动着金红光斑的黄河,也第一次嘴里念出这河的词来。我在桥上桥下盘桓,久久不愿离去。在河边掬起一捧西流的黄河水喝了下去,还是那种味,但少了当年的一丝土腥味。
↑在甘肃玛曲拍摄的黄河和玛曲黄河大桥(无人机拍摄)。刘诗平摄
现在,我又置身于贵德,不仅因为,那里曾是一座明清时代的重要军事要塞,留有一座保存完好的古城和上千株从库尔勒移植来的百年长把香梨树,也是因为“天下黄河贵德清”这样一句话。“天下黄河贵德清”是钱其琛前副总理2000年题写的,不知他后来去没去过玛曲,如果去过,题写也许会带出贵德以上清的意思吧。
在贵德看黄河,最好的地方是“水车广场”。那里有一座高达十几米的水车。这里过去有没有这水车,不得而知,但作为一种传统的提水设施,南北方并没有多大差异。何况这里很早就是各地人等聚集的地方,不仅商业流通发达,技术交流也频繁,因此,后来人以“水车广场”来命名这个与河水最接近最亲和的河边广场,很醒目也有特点。
我们来“水车广场”,正是游人初上时,在河滩上和水边,有几个小女孩子兴致勃勃地捡卵石。卵石很圆,而且多半带有明显的花纹。这大概就是著名的黄河石的显摆,和给你的一个小小惊喜,但更令人喜欢的是,河滩边的一座黄河母亲的白色石雕,后面有彝族诗人吉狄玛加的题词,那大约是诗人在青海挂职主持文化工作时留下的手泽。
文章来源:《黄河之声》 网址: http://www.hhzszz.cn/zonghexinwen/2021/0329/868.html